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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四章 吻别
 “军师,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。”韩开山苦着脸对秦淮说道:“李闲那小子一声不吭就那么溜了,我们大哥的头七都还没过啊。”

 这是刘凡在原龙腾山庄为秦淮安排下的房间,秦淮刚刚用过餐,韩开山就登门拜访。

 “我们做强盗的,哪有什么头七尾七的臭规矩。”秦淮淡淡道:“纵是草席一裹,扔在太湖里,也没什么希奇。”

 韩开山的脸色尴尬起来,讪讪地道:“是,军师言之有理。”

 秦淮幽幽叹了口气,道:“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和我商议怎么把左寨主风光大葬的。有什么事就直说吧。”

 韩开山顿了顿,径直在秦淮对面坐了下来,缓缓道:“什么都瞒不过军师。我这次前来,是想向军师讨教一些问题。”

 秦淮端起身前的酒碗,轻轻撮了一口,没有说话。韩开山也知趣得很,老老实实地续道:“这场战里,我们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,损伤惨重,连大哥都送了命。但是按照原先的约定,这龙腾山庄却是由霹雳堂那些崽子接手。这…”“有约则必守,这是我们立足江湖的根本人格。错只错在你们当初接下了那么沉重的担子,却没有提出更合理的利益分配。”

 “是!当时是我们蠢了!”韩开山握紧了拳头,道:“军师算无遗策,不知可否为我们出个主意?”

 秦淮低声叹息,算无遗策的人是李闲,但这样难办的担子,却又落在自己这疲惫的女子身上。李闲急于赶回恒山,为的不仅仅是孙凌的伤,这点秦淮心中雪亮。

 “长江联刚刚成立,若和霹雳堂扯破脸皮,实属不智。更何况,目前我们所要对付的依然是强大的银龙堡。大事未成而先内讧,辛苦一战得来的成果就将付诸东。”秦淮低叹道:“我可以代表长江联,为你们去与刘凡做个谈判,看是否能多分些利益。”

 “军师既肯出手相助,无论事成与否,我老韩都感激不尽。”韩开山称谢不已,但秦淮一眼就看出这个汉子并没有多少喜

 “与刘凡的谈判我并不放在心上。”秦淮的纤手又落在酒碗上,慢慢地旋转:“与你的谈判,才是我最难办的事情。”

 韩开山脸色变了,道:“军师此言…”

 “韩三寨主此来,并没有与张二寨主协商过吧。”秦淮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,凤眼紧紧盯着韩开山。

 韩开山怔了半晌,忽然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“和军师说话真他妈痛快!我老韩也就不再装模作样,索说个清楚明白。”

 秦淮微微笑了笑,端起酒碗一饮而尽,道:“徐弈的手段真是高明。只这么一手,就让我们自顾不暇,再难去扰他的夺权大计。”

 “且不管那娘娘腔目的怎样,现在大哥死了,长江联不可一无主。若说就这么让二哥登位,我老韩还真有些不服。”

 “为什么不服?只觉得你二哥捡了大便宜?”秦淮冷笑道:“长死次继,乃是天经地义。”

 韩开山摇头道:“这话不对。我们水寨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,大哥处事沉稳,所以我们尊他为长,听他号令。按照读书人的话说,就叫有德者居之。我们武功不能众,文德如何那是提也不敢提,我老韩自认为起码知道协调兄弟们的关系,做起事来也懂得用点脑子,可以当家。但二哥脾气暴躁,若做了这个位子,恐怕这喏大一个长江联,不出三天就要大。”

 秦淮沉思半晌,忽然神色一动,笑道:“二寨主请进。”

 韩开山的神情僵在脸上,木木地转头望去,只见房门被推开,二寨主张猛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。

 “二寨主也别生气,三寨主说的确有几分道理。”秦淮微笑道:“何况,二寨主此来,要做的事恐怕也与三寨主一致吧?”

 张猛满脸的怒容顿时变为尴尬,走进房来,半真半假地捶了韩开山一拳,骂道:“***,老子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?”

 韩开山脸上赔笑,心中苦笑。自己这两个五大三的汉子,在秦淮的面前就像两个小孩般被玩得团团转,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。想到这里,忽然灵光一闪,冒出一个主意来。

 只听张猛对秦淮说道:“军师算无遗策,老张当然不敢瞒军师。我就知道三弟这个臭小子在动歪脑筋,所以想来找军师商议。以军师在水寨里天神般的地位,只要一句话,谁都服气。”

 秦淮尚未开口,韩开山猛然道:“都别说了,老子有个主意。”

 两人讶然望去,一直感觉自己把情况操控在手中的秦淮,也一时把握不到韩开山忽然异军突起,想要说些什么。

 “你们快来!”彭翎连喊叫声都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,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惶急:“他…他快没气了!”

 厉天一闪,到了车厢内,二话不说地扶起孙凌,一掌拍在他的大椎上。李闲和江乘风先后赶来,一起为孙凌输入真气续命。

 众人上路已经一天了,这已是第九次集体输气续命。此前曾经试过三人轮,片刻不停地接续,但发现这并不管用,孙凌需要的并不是连绵不绝的输送,而是一次猛然地活血脉。每活一次,便可有一段颇长的时间进入深沉的自我调节中,但随着次数的增加,这时间也越来越短。

 也就是说,当这时间缩短到不能再短时,就是孙凌的死期。

 且不论能否撑到到达恒山的一刻,单只说三人有没有力气这样不断地损耗,已是个棘手的问题。

 “我们还需要一个帮手。”输气已毕,李闲疲力竭地靠在车厢壁上,道:“那场战的后遗症本就没有完全消除,我们的功力本就不在颠峰。”

 众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这当口还说废话,这臭小子也是欠骂。

 不料废话忽然不是废话了,远处传来一个声音:“教主,红眼老妖!在吗?”

 江乘风和李闲讶然对视,竟是王翰驾临!

 “我们在这!”李闲把头探出车厢,道:“你来得正好!”王翰这回连模样都没换,依然是青旗酒肆老掌柜的样子,从右边飘然而至,落在车厢顶上。才站稳,就皱眉道:“有死气。”

 “不错,是死气。”厉天冷冷的声音从车厢内回应道:“他本已应该是个死人。”

 王翰皱了皱眉,翻进车厢内,一眼看见孙凌,大吃一惊,道:“这孩子和我有过前缘。”

 李闲点头道:“他有张面具是你送的。”

 “既是如此…那不得不帮忙。”王翰苦着脸,从怀里摸出一个古旧的小瓶,拔开瓶,一股不知名的清香扑鼻而来。疲力竭的众人全都精神一振,连的疲累顿时消减少许。

 江乘风悚然动容,大喜道:“你居然还有沉香!”

 “最后一滴。”王翰笑了笑,捏开孙凌的嘴,将瓶中的体滴了下去,又珍而重之地把瓶子收进怀里,道:“瓶子还要留,累了闻闻也是好的。”

 孙凌的呼吸渐渐平稳,比三人用尽气力活的效果还好得多,李闲目瞪口呆地看着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只听厉天问道:“这是什么药?竟灵验至此?”

 江乘风答道:“这是二十年前,司徒老三穷十年之功走遍天下名山,搜集九九八十一种名贵药材提炼出来的华,总共也就十余滴而已。当年战后,兄弟们手上的早已全部用在自己身上,半滴不留。这次再聚,司徒老三收回了大伙的瓶子,想尽办法又硬凑了一滴,制成三粒续命金丹,已有起死回生之效,但效果与这原药相比,还是相去甚远。”

 王翰有点心疼地道:“这一小滴东西,便是把皇宫内所有珍宝搬来,也换不起。”

 厉天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李闲心里明白,叫厉天称谢是不可能的,但今后王翰若有请求,厉天就算送了命也会帮忙。

 看王翰竟舍得用万金难求的灵药相救别人,李闲也开始暗怪自己之前居然怀疑过他。

 但那神秘的尊主,既不是王翰,又会是谁呢?

 李闲正在思考这个问题,后方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李闲探头望去,只见一名黄衣女子纵马而来,纤弱的身影却显得无比英姿飒

 秦淮。李闲脸上出笑容,看见了她,心里真有种说不出的关切与喜悦,还有感谢。

 看看接近,秦淮弃马而起,一个腾身,落在马车的御者位置上。李闲向众人挥了挥手,也揭帘而出,和秦淮坐在一起。

 秦淮手上抱着一只宠物。李闲转眼一看,脸红到了耳

 “老鼠在睡觉。”秦淮轻轻摸着老鼠的背,道:“否则它一定会咬死你这个没良心的。”

 李闲搔了搔头,讪讪地道:“我…我还真把它忘了。”

 “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?”秦淮转过脸,美目异彩涟涟地望着李闲。

 李闲有点不知怎么回答。秦淮此时的语气暧昧之极,根本不是在说他忘了老鼠,而是因为老鼠是秦淮送给李闲的礼物。李闲忘了的是谁?

 可是以前的秦淮决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。李闲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,道:“把它带回恒山,我一定会天天守着它的。”

 李闲的话也是借物说人,但秦淮闻言,却只有苦笑。“把它带走吧,把它养得膘肥体壮。下次让我见到它时,如果它还是这么瘦骨伶仃,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
 李闲愕然道:“你…?”

 “我不走了。”秦淮低下头,幽幽地道。

 “为什么?”

 “当长江联的当家,感觉或许比在恒山当个丫鬟好。”

 “长江联的当家?”李闲脑子里轰然一震,道:“他们竟叫你去当家?你为什么不拒绝?”

 “为什么要拒绝?”秦淮幽幽叹了口气,道:“带领长江联,我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向银龙堡挑战,报我姐姐的仇,而且不会有丝毫的顾忌。”

 “你愿意过这种生活吗?”

 “到了恒山,过的也一样是这种生活。区别在于,在恒山上,我的心还在江南。”秦淮又抬起头来,道:“唯一放不下的,是…是你这贼!”秦淮顿了半天,终于鼓起勇气说完了下半句话,眼眶已经红。

 这是秦淮第一次吐真情。李闲心中酸涩,半晌才道:“你跟我回去,不用再理会世间争斗,和贝贝一起,好好玩乐。”

 “我不会过那种日子。我天生就是个做贼的料。”秦淮艰涩地笑了笑,道:“就像你,永远也别想再做子了。我们都是同样的人,所以心才会贴到一起。你还不明白吗?”

 李闲无言以对。秦淮生存的意义,还是为她的姐姐报仇。或许只有她完成了心愿,才可以卸下担子,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。勉强她去恒山的结果,只能是她一辈子闷闷不乐。

 “又不是永诀。”秦淮看着李闲黯然的脸色,说道:“你还会来江南,不是吗?如果我早踏破银龙,也会去恒山找你。”

 李闲终于抬起头,正视秦淮的眼睛,说道:“无论如何,你要留着命见我。”

 “你也一样。”秦淮伸出手来,颤抖着摸上李闲的脸。“带着老鼠,见到它时想一想我,我就很足了。”

 李闲忽然笑了笑,道:“我是个穷鬼,没有东西可以送给你代替我抱着睡觉。”

 秦淮脸上飞起红云,啐道:“口花花的贼。”

 李闲忽然伸手捉住摸在脸上的纤手,低声道:“再让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一次。”

 秦淮泪水夺眶而出,猛地躺倒在李闲怀里,恨声道:“彭家兄弟来剿匪,关你什么事,你来搅和什么!死贼!”

 李闲轻轻搂住她,低叹道:“有一场美丽的邂逅,我们应该感谢彭雄。”

 秦淮抬起头,檀口轻轻吐出细若蚊呐的两个字:“吻我。”

 李闲缓缓低头,重重吻了下去。秦淮闭上眼,任泪水遍双颊。在风云险恶的江湖路上,这一吻,或许就是永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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